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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章 师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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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江城，简直不要太熟悉。从小到大，甚至是大学都在这里。虽然不知道生于何方，但江城就是我的故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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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着这雕漆又掉漆的大门，心里五味杂陈。一月前师傅就把我送到了门口，让我一个人去闯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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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回来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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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扯着嗓子就喊，拼尽最大的力气，就为了让那个老头儿知道自己徒弟回家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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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哪个王八蛋吵我午休？”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后院传来，熟悉的面孔，还有手上拿的鸡毛掸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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师傅呆住了，年迈但挺拔的身体如同一尊雕塑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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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鑫儿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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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师傅，我回来了。”眼泪在框中打转。别跟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，这都有一个月了，又是多少年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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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前是我在世界上最亲近的人，那个古板爱骂人还喜欢打人的师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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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呦！小兔崽子，胆儿肥了是吧？”师傅吹胡子瞪眼，鸡毛掸子扬起，这可是他的招牌动作，我看得到他在偷偷擦眼角泪水，“这才一个月，你回来干嘛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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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太想你不行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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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嘴贫，我抽死你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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师傅撸起袖子，鸡毛掸子落在旁边鸟笼上，这鸟他不知道养了多少年头，平日里珍惜的不得了。足矣看出他内心波动何其之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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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别打，别打，我待会再和你解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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院落不小，在整个江城，这种地已经不多了。记得前几年说要拆迁，被师傅直接拒绝，不知道算不算的上钉子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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给师傅介绍了柱子哥和不知所措的小佟。可能因为睹物思人，小佟那被浅埋的忧伤再次翻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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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经历和他又是何其相似，同样不知道生父生母。我是跟师傅，他是跟瑞爷爷相依为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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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纸人村的那位去了吗？”师傅抬头望天，唏嘘道，“他也算的上是我前辈了，既然他将后人交给你，你就别辜负了人家的信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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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把刚端上来的茶水往桌子上一搁，一个月没见，这老头精气神不错，话也变得更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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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穆铁柱还真是生了个好儿子，果然虎父无犬子。”师傅将柱子哥肩膀一拍，“这么年轻的横练宗师，整个华国应该是没有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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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师傅，你知道老叔…不一般？”心里的疑问实在是太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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师傅反倒微微一愣，“那个龟孙什么都没告诉你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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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坦然的摇头，告诉我个屁，什么都是我自己瞎琢磨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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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穆铁柱还是那么腹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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柱子哥不好意思的摸头，笑而不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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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赵家小子的命格是我改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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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心里咯噔一声，记起老叔曾经说过以咒换咒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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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本来这事的手尾都应该归我负责，但是我起过誓，不踏进金城哪怕是半步。再加上我人虽在江城，但根在金城，所以才想让你去金城。”师傅叹道，“而且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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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没等我说话，他手一扬，“至于我为什么不进金城，以后再和你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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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们也赶了一天的路，好好休息，我去买点菜回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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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半，柱子哥和小佟已经睡去，我敲开师傅的门。见他穿戴整齐，亮着灯正等着我去找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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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小子什么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，有什么事就说吧！居然能让你离开金城回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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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笑道，“我找到了个好东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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鳞云顺势从我衣袖中滑出，这小家伙下了飞机就一直在我身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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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灵蛇？这不是你溜回江城的理由，小心我抽死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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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手探入怀中，半本书都被我给捂热了，嘴角微微勾起，“你看，这是什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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师傅猛的站起来，不比我当初见到时动静小，面前的杯子被他打翻都没有在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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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过我手中的东西，师傅一双手就在书卷上不停抚摸，爱不释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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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符箓总纲下半册！”师傅声音颇为沙哑，“哪来的？要知道我找了大半辈子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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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将事情经过和师傅说了一遍，听到我说除了吴小四，没人知道符箓总纲下卷下落时，他才松了一口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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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咳咳！咳咳！难怪你回来的这么急，这东西确实不能马虎，更不能有失。那些人一直在找它，我虽然知晓它的金城，但一直没找到，你还真是福源深厚。”师傅惊讶过后的话里总觉得带有酸溜溜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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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可能就真的是人品问题，但我不敢乱吐槽。这不是拉仇恨吗？师傅的竹笋炒肉可不会含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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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，所以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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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！这事你做的非常好！”师傅轻轻点头，将书册翻阅了一会，“你确定那个吴小四没有拓印本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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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看应该做不了假。”沉吟一阵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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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下半册，我自己想不到，他也一定想不到。我们两都没找到的东西，居然被我徒弟捷足先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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师傅眼眸里异色闪过，提起那个“他”，师傅就会颤抖，神色更是复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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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东西不能留在世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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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惊呼道，“不留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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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怎么可能没有私心，这下半册无论放在哪一位术士手里都会当做珍宝供着。师傅居然说不留？虽说后患无穷，但是以师傅的能力，定能确保无虞才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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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半册你都记住了吗？”师傅板着脸，“我知道你想些什么，是觉得可惜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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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点头道，“已经全部会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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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纸人村回来我就一直研究这些符箓，下册和上册相比。符箓简直少的可怜，只有十几个，对于精通此道的我而言，没有什么难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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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然没有下卷的图样，还有整个制符过程中法力的走向，我也不可能琢磨出。这是个精细活，是上古的智慧结晶，差之毫厘失之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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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就知道你这个小滑头会按捺不住。”师傅肃穆道，“这东西滋事重大，人的贪欲无穷，你等于是接回来了一个烫手山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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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只要透露出一丁点风声，我和你都要被牵扯，上面也会被惊动，甚至性命不保，你就一定确信吴小四不会透露出去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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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着师傅渐渐低沉的声音，我想了想，最后还是坚定的摇头，眉头紧锁道，“吴小四并没有负我，我也不会对他出手，这种事我做不出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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师傅没有再多说，尊重我的选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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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符箓总纲下卷，出现的这个时机说好又不好，说不好又很好。算了，懒得想，改天去找老瞎子算一卦。”师傅喃喃自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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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，这下卷该怎么处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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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既然已经到手，哪有不学的道理。”师傅瞟了我一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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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夜里，我和师傅两人共同探讨下册上面的符箓。师傅不愧是大宗师，我跟了他这么多年，连他有多深的水都不清楚。很多独到的见解让我受益匪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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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然是凌晨四点，十几个符箓已经烂熟于心，印刻在了脑海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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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鑫儿，取个盆来。”熬了大半宿，师叔依然神采奕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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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见师傅将泛黄的书页一张张撕下，当着我的面点燃了这一盆火，火光倒映之下。所有的符箓就着纸张成了飞灰，不管是谁来都无法将其还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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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世界很大，永远不要坐井观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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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默默点头，符箓总纲上册对魂，下册对人。如今原本已经被我们焚烧殆尽，很可能知道下册的就只有我师徒二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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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说过，人有私心。我和师傅差不多的性子，摆在眼前的好处不拿就是傻子。人在江湖飘，习得这下半册等于让自己生命安全有了些许保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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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于传不传给后人，那就另说。这种事马虎不得，连师傅都这么凝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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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记住，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会符箓总纲下册，是任何人。那个吴小四就算了，我也不会插手你的事。”师傅叮嘱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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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凛然，事实上我就是这么做的。哪怕是和柱子哥如此亲密的关系，我也没准备说给他听。不是不信任，而是担心出意外，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风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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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虽然他的行踪已经很久不曾出现，但我知道他不会放弃寻找总纲下册。我找总纲下册的主要原因便是不想让他得到。”师傅目光深邃，我能感受他松了一口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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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也算是完成了我的一大心愿，这样那家伙才会继续安分下去，他的时间并不多了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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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…是谁？”我忍不住问道，究竟是谁能让我师傅这种人如此对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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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老熟人！”师傅笑了笑不再说下去，“我希望你们最好一辈子都别碰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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师傅讳莫如深的言语让我没有了再往下问的勇气，把这一个月在金城的见闻捡重要的通通说了一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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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个异灵处确实是我让你进的，姓杨的那小子不错。金城的这局棋，我将注全部压在了你，还有异灵处上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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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棋局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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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错，正是棋局，和他的一场对弈。如果我胜，一切安好，如果我…要是败了…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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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从来没有见过师傅像今晚一样沉重，在我印象中他总是一副老顽童形象。或许就是因为这个“他”，让师傅想起了什么事情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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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夜之中，师傅说的事情太多太多，但是有更多的东西并没有透露。我知道他一定是为我好，知道的越多，背负的越多，或许我还没有达到能扛起这些事情的地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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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件事，整个局，我也不过是刚接触到一角罢了。华国的水虽然表面平静，实则暗流涌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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