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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追忆生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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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日初到人间,阿真与彦茗都有私心。

    阿真来到乔府屋檐,重温半年前与薛公子的邂逅;而彦茗也并未直向丞相府而去。

    彦茗自知这是自己死后的第三日,若是于七日之内渡不过那奈何桥,怕是永成了黄泉路上的孤魂野鬼。可是自己究竟是为谁变得如此凄惨?化身为亡灵之后,前世的情感都慢慢淡化,她甚至都记不起爹爹与娘亲的面容了。

    驻守在孟婆亭的婆婆与她说过,人之将死,会牢记死前那一刻,带入地府。而喝了孟婆汤以后,便将前世的一切都忘却了。那时便卸下一切包袱,轻装上路。

    而她正是相反,自己临死前的那一刻,记不起,便反复多次地刻意回想;而换来的并不是记忆,却是心口上钻心的疼痛。

    孟婆亦是同她说过,身为亡灵,本不应该拥有心;她却偏偏心痛得不能自已,这本就反常。而记忆之事,若是前世打击过深,便会与阿真一般,忘却一切来到黄泉;她却是一开始,只将临死之前的一幕忘却,如今竟渐渐将前世的一切淡忘。

    如今的彦茗,只是依稀记得死后的模样。

    那日忽的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。

    当她浑浑噩噩地醒来,眼前将她唤醒的并不是平日里最为亲昵的侍女小玉,而是一个身着白衣,长舌憎人的男子。当她颤抖着声音问他“你是何人”的时候,他拿出腰间的令牌,无不叹息地说:“我被世人唤作‘白无常’,是勾人魂魄的阴差。”

    “彦茗,你身已死,随我前去鬼门关吧。”

    她愕然。

    眼前的白衣人说的是何话?为何说她已死,明明方才自己还在……

    可是当她要拼命想起方才自己所做之事时,头便疼痛起来,心口亦是如火烧一般,再也记不起方才发生之事。

    白无常举起勾魂令牌,嘴里念起勾魂令,她的身子便不听使唤地跟着他前去了。

    “你贵为丞相府千金,如今却是这般模样,可惜,可惜!”白无常在前方一路叹息,一路摇头,似乎感慨万千。

    也是,像他这般的阴差,每日见多了的是生离死别,阴阳两隔,怕是心境早已不同于常人。

    “白无常大人……”她颤颤巍巍地问着,“我为何而死?”

    看着眼前的白衣人身体微怔,回过头来,那长舌依旧瘆人:“彦小姐为何而死,自己亦是不知?倒也稀罕。”他继续转身向前走,“我见过无数多人走过这条通往鬼门关之路,问我均是‘黄泉如何’‘判官是否严厉’之类的话,而你却将生前最后的时刻忘却了,真当实属罕见。”

    彦茗不再言语。

    白无常言之有理,自己的一生都记不得完整的样子,他人又怎会理解呢?

    鬼门关前立有一人,黑衣长舌,大概就是传闻中引领男性魂灵的黑无常了。黑白无常驻守在此,引人魂灵到此处便不再向前。

    “彦小姐,你出了这鬼门关,便会经过一条长似无边无尽的黄泉之路,过了此路,自有人在那边等候指引。”

    彦茗跨出鬼门关,见到的黄泉路上多的是那步履匆匆的亡灵,前去尽头,那便是与自己志同道合之人。其余的想必便是孤魂野鬼了,她曾在史册上读过,七日未能接受审判的亡灵,将永世漂浮在这黄泉路上,成为孤魂野鬼,再无法投胎。

    想到此处,她不禁打了个激灵。若是永世被困在此处,该是多么寂寞困苦。

    黄泉路的尽头不知何时便到了。那是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,河里不知有什么东西在大肆吼叫,听着很是瘆人。这便是传闻中的忘川河了吧?彦茗遥望过去,忘川河水汹涌至极,河中亦是有许许多多的亡灵在哭喊嘶吼,他们是渡不过去,便永生永世困在忘川河里了?

    彦茗亦步亦趋地前往忘川河畔,河上有一座拱桥。那拱桥很是稀奇,竟分为三层,血红玄黄与暗黑,想是传闻中那奈何桥了。彦茗于桥边久久驻足,自己该是会踏上哪一层的桥呢?

    河中的小鬼纷纷跳着与她说话:“姑娘快过桥!进入桥头自然便会知晓自己通往哪一层了!”听到此话,彦茗颔首向河内友善的小鬼致意,便慢慢地走上奈何桥。

    本以为自己上了桥就可以看看下一步该如何是好,彦茗未曾想到,自己被拦在了桥头,怎么进都进不了。左脚跨进,右脚便不听使唤,相反亦是如此。生前倒也是在史册上读过,这奈何桥度得过,与渡不过,只差对前世的深入见解。若是自己生前有过错,改过便好;若生前大善,自我勉励便是。而她生前二十载,尽小善,无大恶,却是如何做都不能度过这奈何桥。

    有幸的是,在这忘川河畔,竟与一位开朗纯真的姑娘相识,她与自己一般大,笑眯眯地说着她名唤阿真,且在她窘迫之时,极力助她。

    而此时的彦茗似乎精疲力竭,不再求度过这奈何桥。她想着,若是奈何桥判她前世有千般罪孽,过不去此桥,那便算了。流落在此,等待百年以后的爹爹与娘亲相聚,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归宿。

    可孟婆说过,真相是由自己去寻得,不清不楚地变成孤魂野鬼在此流连,倒不如前去找寻属于前世的因果。

    彦茗似乎懂得这其中的涵义。

    譬如阿真,她虽毫无前世记忆可言,却是热爱着一切,在黄泉之上亦能活得纯粹欢喜,努力去寻那属于前世的记忆;而自己未曾前去找寻因果,便白白放弃,这又从何说起呢?

    孟婆之语,点醒了她。

    随后便与阿真前往人间,阿真有私事前去办事,而她便坐着樵夫的双轮车出了树林。

    自车上下来,彦茗忽的很想前去一个地方。

    不知为什么,那地方竟比自家的府邸,还要更吸引她前去。

    直到彦茗站在皇城的藏书阁前,久久驻足在那,抬头望着眼前高大的牌匾。

    生前的记忆依旧星星点点地存在着,这藏书阁虽是自己常来之地,今日却不知为何,如此想来此处。

    皇室藏书阁自然不是闲杂人等都能进出。而身为太后特赦之人,彦茗自打进宫念书以来,便可在藏书阁里自由走动。彦茗自小便爱诗书,家中所有爹爹的藏书都已读完,十四岁时,某日便在空闲之时进入藏书阁,想着寻几本史书读读。

    那时的彦茗寻到一本好书,似乎是讲那前朝主上的风流逸事。她脸一红,不知是该翻开此书,又或者还是将它归回原位。年方十四,情这一事,她多少也是知道了些。但在此处念此种从未涉略的书,倒也是头一回。

    她便寻到最角落处,席地而坐,翻看起来。

    书中讲前朝主上有一妃子,封“嘉成夫人”,与主上之情最为坎坷。说是那主上闲来无事,猎兔之时巧遇山间采草药的姑娘,一见倾心,便带她进宫,恩宠有加。

    “猎兔之时巧遇,这故事倒也稀奇。”彦茗笑开来,如此之书竟在藏书阁中出现,大概是主事未曾发现吧?

    可是不知怎的,忽的想起自身之事。

    前些月,亦是贪玩跟随主上太后来到黄熊岭狩猎,发生之事却是难以释怀。

    那日天色暗黑,唯有空中一轮月儿放出点点光明。自己被三皇子祁玮落在岭中,恍惚之间左肩竟被射了一箭。待到自己疼痛醒来,却似在马背上,身子也紧紧挨着一个人。

    迷糊间,彦茗知晓自己正靠在他肩上,那肩膀似乎很是有力,让她很是心安。

    她努力睁开双眼,欲看清他的脸,却依旧看不清。

    他见她快要再次昏死过去,好似在她耳边说话。彦茗并未听得他的声音,只是见他耳畔的汗珠直下,他是在为她担忧吗?

    彦茗欲与他说话,却只是张了张嘴,并未发出一点声响。她缓缓抬起右手,忍着痛为他轻轻拭去颊边的汗水,他便不再看着前方,而是低头看她。

    他的眼神深邃而渺远,与夜色完美地融合。

    她却依旧看不清他的脸。

    当彦茗再次醒来,已是在归程的马车里。

    太后焦急万分,见她醒来便觉得舒了口气,摸着她的头说:“茗儿,莫怪渊儿,是他错看你,以为你是猎物而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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